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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疯狂拥抱

憧憬已死

怒玩一把憧憬梗,惊天巨糖无误。

但本篇依然专注于撒刀子。

希望大家能自行配上各路BGM,感受一把后妈的爽快。

e......有点烂尾因为懒(发完麻溜的准备回家过周末)哈哈哈。

以上,军阀之子x巨商之子。

ooc归我,希望碗能继续走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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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远没有南方那般潮湿和阴冷。

反而处处透露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洁净,如果深深地吸上一口那带着冰渣子的空气,可能还会有点洗尽凡心的禅意。

姜丹尼尔坐在四合院的大堂内望着室外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有些漫不经心的陪着父亲和叔父不负责任的满世界跑火车。

两位也曾算得上是叱诧风云的人物没想到老来也跟一般平凡的长辈无异。

明明彼此欣赏但就是硬着脖子不承认,斗嘴斗了几十年了也没斗出个胜负。

让人颇感无奈但又有点温馨和好笑。

正当姜丹尼尔百无聊赖的以为这样的平静要一直持续到晚饭正式开始之前时,

大堂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哎呦呦,我的小祖宗,你可悠着点跑。”

冲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夹袄,像雪娃娃般可爱精致的小女孩。

后面紧紧跟着的是一位用手帕捂住胸口眼看着就要担心的晕过去的老妇人。

姜丹尼尔扬起了笑意,起身把摇摇晃晃的向他冲过来的小女孩一把抱起,然后转身安抚妇人道:“妈,没事的,婷婷也该多练练自己走路了。”

“哎呦婷婷才多大啊就让她自己走路,小女孩要娇养着长大的,你以为谁都跟你小时候那样皮糙肉厚的摔不坏啊……”

上来就挨了一顿指责的年轻父亲在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打算好好张嘴反驳他妈总是过度溺爱孩子的观点,怀里的女儿就被人快速的抢走了。

“哈哈哈婷婷来啦,来来来乖孙女儿,让爷爷抱一抱。”

“哈哈哈哈哈再亲爷爷一口好不好呀。”

“……”姜丹尼尔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装作没看到自己已经彻底在家里失宠的事实。

结果正对上了坐在原地的叔父一脸羡慕和克制的眼神。

他的内心悄悄一动。

志训今年…还是不回来过年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朴志训三个字在他身边好像成为了一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禁忌。

何必呢。

他都不想去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有关于他的消息了。

冲动早已先了一步理智开口:“志训他……过的还好吗。”

空气中和谐美满的氛围似乎有刹那间的凝结。

他看到他的叔父僵了僵身子,似乎略微斟酌了下才开口道:

“志训他,挺好的,两个月前寄回来的信上说他在柏林看雪呢。”

哦,这样啊,那挺好的。

他没有能陪着他去的旅行,他自己也走得很好。

姜丹尼尔低下头弯了弯嘴角,他几乎能想象得出现在的他现在是怎么样神采飞扬,又是怎么样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笑得温柔又狡黠。

他们就好像被交换了后半个人生一样,

原来强硬的坚持要追求自己梦想的人现在按照着父母的期望,在世俗的眼光里一步一步沉稳的迈入婚姻的殿堂,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原来毫无主见,只想着要一步一步踩着哥哥走过的脚印来刻画自己人生的人却选择了彻底与世俗决裂,牵着偶然遇到的恋人的手浪迹海角天涯。

他后悔吗,

可能是有一点的。

只是当初,缘分缠绕交错像一朵以血肉为食的鲜花,谁又能料得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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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出生在有权有势的军阀家庭,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从小吃穿不愁,可以有资格接受良好的贵族教育是幸。

但过于强势的父母,规划的一步也不能错的人生就是不幸。

姜丹尼尔的少年时期是在极其激烈的叛逆期里度过的。

他很好的继承了父亲骨子里铁血冷硬的血统。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极其下的去手,在无数次的忤逆和较量中早早的长成了一方翩翩少年。

然而军阀之子表面再高傲冷酷,你绕到他身后去看,却总能发现一个明显画风不对的小尾巴。

和少年细长凌厉的眉眼,已经渐渐张开拔高的宽肩长腿不一样。

那个小尾巴还有着一脸软糯和气,圆圆的眼睛,满满未褪的婴儿肥充其量只能说的上是个孩子。

孩子的名字叫朴志训,是姜家世交朴氏一族现在心尖儿上的小宝贝。

也许说世交有一点不合适,严格意义上来说,两家的缘分从这一代才开始,一方为军,一方为商。

一方要权,一方要钱;一方有野心,一方求庇护。于是一拍即合,堪称在乱世里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所以姜丹尼尔确实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只能说好在这个一直以来下巴都抬的老高的少年对此倒也没有感到厌烦。

有的时候甚至说得上是有一点哥哥对弟弟的包庇和宠溺。

虽然他的父亲总是对着自己的老友吹胡子瞪眼说怎么把好好的一个儿子养的这么娇气。

但他对朴志训却是隐隐的羡慕着的。

羡慕他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不想学什么就可以不学什么。

更何况,姜丹尼尔每每想起来就会忍不住笑眯了一双眼,

朴志训哪里娇气了,混世小魔王才差不多。

在长辈面前总是一脸安静乖巧,很容易害羞的样子。

一转过头却总喜欢跟他勾肩搭背,目光炯炯的问他:

“哥你打架厉害吗。”

好不容易在确认了几百遍他哥打架真的很厉害以后,

朴志训就开始彻底的黏着他哥了,要上同一所学校,要交同一群朋友。

姜丹尼尔的朋友们一开始也有一点意见,毕竟朴志训比他们小了三岁,有些时候融合不到一起去。

但每每看到一直崩紧了嘴角很是冷漠的少年总是会不分场合地点的因为孩子无意识的撒娇卖萌被逗得忍不住笑到阳光灿烂。

就只能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摇摇头表示没法管了。

再后来,年纪稍长。

姜丹尼尔自己从军区的学校说了要退学,犟着头硬生生的挨了父亲一烟灰缸,砸的额角头破血流,也没喊半声疼,只沉着声说还是决定要学医。

朴志训第二天知道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吵着闹着要跟着他哥一起去学医。

两家父母简直愁的要死,刚把两个孩子拎到四合院的大堂内准备一起教育,就看到朴志训特紧张又特心疼的憋了憋嘴。

他挂着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伸出奶白色的手指尖轻轻在姜丹尼尔磕破的额角处按了按问道:

“丹尼尔,疼吗?”

“……不疼。”少年其实有一点脸红,他显然还不太适应在两家父母面前表现出过于亲密的举措和对话。

但气氛由此一打岔却缓和了许多。朴母偷偷瞄了瞄自己的先生和姜家夫妇的脸色,试图先以温柔的方式开始疏导。

“丹尼尔,你可以告诉婶母为什么突然想学医吗。”

“因为见惯了战乱带来的生离死别。”

少年在提问下终于静下了神,他抬起头,腰板挺的笔直:

“我绝不愿做下一个继续带来混乱和伤痛的军阀,姜丹尼尔的理想并非有多高尚纯洁,此生所愿不过是要竭尽一切偿还父亲所带来的孽。”

“你懂个屁!”果不其然,在听到他的话以后,他的父亲又二话不说就开始暴怒。

朴父连忙拉住了气得到处找棍子的好友,示意他稍安勿躁,孩子长大了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在所难免,好好的说就行了,没事老动手干嘛。

而朴母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刹那间拽紧了姜丹尼尔的衣角。

她的神色有一点复杂,直觉告诉她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那你呢,小训,你又为什么要学医。”

“因为…”

“因为丹尼尔要学医啊。”

“妈妈,丹尼尔他不会错的。”

朴志训原来还有些慌乱的眼神伴随着话语的流出一点一点坚定了起来,他甚至偏头看了看不知不觉间已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的哥,然后一脸温柔又满足的说:

“因为是丹尼尔的原因。从小到大,他都比我高,比我优秀,比我意志更坚定,比我更有想法。”

“妈妈,我相信丹尼尔不会错的,学医也可以帮助别人,有什么不好呢。”

说完,他顿了顿,意犹未尽地接上了最后一句:

“丹尼尔,一直是我的憧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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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以后,因为独子坚定的绝食终于不得已妥协了的姜家父母将儿子送到了医科学校。

临行前,他一直以来强硬如钢的父亲好像终于被他斗败了,只疲惫的挥了挥手说:

“丹尼尔,你可以去寻求你的理想了,只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到底错在了哪里。到那个时候,我会等着你跪下向我乞求原谅。”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出了家门。

母亲到底心疼他,噙着眼泪藏在门后想偷偷塞给他一点钱,却被一直看着的父亲发现了然后大声的呵斥。

他咽下喉咙口的难受,沉稳的开口:

“妈,我不用,你照顾好自己。”

说罢便不再留恋,头也不回的决意踏上一个人的征途。

然而,少年还没来得及在孤独中彻底成长为翱翔在天的苍鹰,就被软糯的小孩击碎了一地亲情梦。

姜丹尼尔面无表情的站在宿舍门口,看着朴志训老神在在的指挥着佣人大包小包的往宿舍里搬东西。

恨不得把窗户都拆下来重新装上一副镶金边的那种。

他咬着牙开口问:“朴志训,上次叔父婶母不是说如果你硬要跟来学医就也断了你的生活费吗。”

“丹尼尔,”小孩看了看他堆在角落里的简陋行李,啧吧啧吧了嘴巴说:“不会撒娇的儿子是没有未来的。”

说完,他还很哥俩好的凑过来搭上了肩膀,一脸我很懂的表情说:“没关系,丹尼尔,我包养你就可以了。”

“……”

“在我倒数三声之前从我身上下去!”

“啊呀,哥~”

“三!”

“哥我错了,我这就滚。哎说你呢,把我哥的被子也一起换了!又潮又硬这是人睡的吗!”

精神分裂,姜丹尼尔在心底默默的吐出了一句尖酸刻薄的评价,面上却带了隐隐的笑意。

无论怎么样,他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未来的路会有多苦会有多难,他不犹豫,但也看不清。

即使不害怕,但一个人却会寂寞。

所以,哪怕说我自私也好,还是感谢你能陪我一起来,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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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绿灯一亮,姜丹尼尔走出了手术室向等着的病人家属表示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就火速脱下了手术专用外袍和口罩,有点匆忙的往医院外面跑。

今天是朴志训的二十岁生日,也算是他真正意义上成人了的一天。

朴氏夫妇几天前就把他从医院接回了家,帮他办了个颇为隆重又不失温馨的生日会。

但他这几天的手术安排很满,实在抽不出身参加生日会。

那终于长大了的孩子也很能体谅理解,只跟他约定了说那大后天哥一定要补上属于我的时间哦。

没想到又来了急诊。

等他做完这档手术,就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三个小时了。

所以姜丹尼尔的车开得很急。

好不容易终于开到了目的地,他一把拉开车门拿起副座上的罐装啤酒就冲了下去。

沿着江边又找了一会儿,才终于发现了那穿着粉色卫衣正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的晃荡着双腿的人。

他甚至来不及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多日来因为疲惫所以不甚整洁的外表。

“志训?不好意思医院来了急诊。我没办法通知到你。”

这是个还没有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的年代,所以等一个人很难,因为你无法确定即使再等下去最后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来。

朴志训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眼因为匆忙赶过来气都还没喘匀的男人。

明明是熬夜熬到有点难看的脸色,散乱纠结的发丝和扣错的衬衫纽扣。

连西裤都是皱皱巴巴的。

一点都没有对他们二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上心的样子。

可偏偏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中流过。

所以就再原谅他一次好啦。

他眨了眨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终于有些褪去的婴儿肥露出了隐约暧昧的下颚弧线,嘴唇倒是像儿时一样殷红又干燥。

总体来说,对于男人依然是不太有利的长相。

“丹尼尔,我的礼物呢。”

“……”姜丹尼尔有些尴尬的抖了抖手里的塑料袋,意思是准备用这几罐在街边小卖店里买来的廉价啤酒打发掉他。

“……”

算了,谁让他是丹尼尔呢。

朴志训自暴自弃的一把夺过塑料袋,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易拉罐环就准备往嘴里倒。

却被姜丹尼尔一把夺下,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做久了,当年的那股凌厉和冷硬褪去了不少,反而愈发的细心甚至有点婆妈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把吸管,然后剥开了包装袋,挑了一根粉色的放进易拉罐口再递给了他。

还一副我很有理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志训你第一次喝啤酒吧,慢点喝,不知道你对酒精过不过敏。”

朴志训接过了易拉罐,很久都没有能够下定决心做出用吸管喝啤酒的蠢事。

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丹尼尔读了这么多年的医科书籍大概是把脑子都读傻了。

他总还是把自己当成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孩子。

姜丹尼尔坐到了他身边,很是流畅潇洒的拉开了一罐啤酒灌了几口。

唇角边沾上的酒渍和上下晃动的喉结看的朴志训眼神一暗。

他想起了生日会上母亲的话。

“志训,这是你爸爸朋友的女儿,闺名馥雅,你们先认识一下吧。”

是啊,他都已经二十岁了。

无论以什么方式算都已经成年了。

更何况很多事情即使没有人教也能够无师自通。

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姜丹尼尔这么多年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但他很明白,再优雅美丽的女孩站在他面前也不会让他有拥抱和亲吻的冲动。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会。

他闭上眼都可以在心里毫不费力地描绘出姜丹尼尔挺直的鼻梁和浅薄的嘴唇,再往下会是宽厚的肩膀和充满了力量感以及侵略感的身体。

他坐着都够不到地面的椅子对于丹尼尔来说却是可以打开双腿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的高度。

是想了千百遍才会如此熟悉。

可能他不是不明白,是不想彻底明白。

朴志训最后还是乖乖的就着吸管喝起了啤酒。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喝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吸管有聚集效果的原因。

酒精顺着喉咙流入心肺,极其苦涩又好像是要灼烧一切一样。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问他哥要来的独处的时间,明明是来开心地庆祝他的生日。

为什么他却会有眼泪快要忍不住掉下来的错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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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丹尼尔不是没有注意到朴志训今天的异常。

江边凉爽的夜风徐徐吹走了夏日夜晚的闷热,又渐渐吹醒了人们丢失已久的理智。

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打破了这股诡异的沉寂:

“志训,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挺好的。”

“嗯那就好……”

然后又没话了。

姜丹尼尔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读书进入了同一家医院,但独处的时间说不上很多。

总有很多人围绕在他们身边。

很小的时候他忙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军区一帮逞凶斗恶的军阀子弟间保护着这个像自己亲生弟弟一样的小尾巴。

长大了一点他又背负着叔父婶母的嘱托,忙着催促这个只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刚羡慕完他的腹肌人鱼线转头又开始不要命的吃零食的孩子一定要多做点运动。

再后来他们俩好不容易都从家里独立了出来。

他在极其繁忙的学业里却依然还要忙着照顾这个既怕血又怕尸体的医科生。

姜丹尼尔张开了双臂,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灌了一大口啤酒,静静地从背后看着朴志训柔软乖巧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吹起。

江边那一盏盏沉默站着的路灯向四周无私的渲染开昏黄的光晕,映得人眼里的水波悠远又绵长。

他突然有点迷茫,志训这样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会来学医呢。

他在医学方面极有天赋,在教授的极力保荐下三年就当上了外科医生。

可是朴志训直到现在却还只是一个主治医师的副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即使积极进行了心理治疗,朴志训现在依然会在见到鲜血包裹着的各种心肺器官时因为反胃和恐惧连一把小小的手术刀都拿不稳。

不是不够努力,只是上苍在毫无怜悯之心的开着他玩笑。

姜丹尼尔的这五年过得很是辛苦,但他知道志训的辛苦绝不少他半分。

他数不清有多少次从一片漆黑的解刨室里把窝在角落冷汗直冒双眼充血的孩子抱回寝室开足了暖气彻夜安抚。

他数不清有多少次看着那个孩子鼓足了勇气去参加临床考试却又在几小时后强忍着泪水走出考场说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

他是朴氏一家放在心尖上宠大的小宝贝,从小到大吃穿住用无不精细费心。

要星星就绝不给月亮,那对不怎么负责的父母甚至厚着脸皮说即使彻底养废了这个儿子也不舍得给他半分委屈受。

可是现在的朴志训却受足了委屈。

他离开了那无条件庇护着他的天堂,来到了这个只有粗茶淡饭,生活条件极其糟糕的现实。

他的手指因为经常需要清洗又得不到滋润的原因早早的就布满了干燥裂开的伤口。

他的睡眠总是很浅很容易做多梦因为   他一直都极度厌恶医院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他是个多骄傲自尊心多强烈的人却还是沉默着接受了只作为一个副手也要留在医院的结果。

他从一个无法无天却又心思极为单纯的混世小魔王长成了现在这个成熟顺从,有时候甚至安静过了头的青年男子。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他,他们两的性格在见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以后都在慢慢地成长变化,只是说不清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

姜丹尼尔想起了他曾经在深夜做完了一档手术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手术室,然后看到了因为想要等他一起回去却又太过疲惫所以靠着手术室的门就睡着了的朴志训。

他神色复杂的低下身,把那孩子额前沾湿了汗水纠结在一起的刘海向两边拨了一拨。

露出一张乖巧又不安的睡颜。

他压低了声线,以几乎没有人能听见的音量悄悄的问出了那个藏在他心里已久的疑惑。

“志训你,难道真的是因为憧憬我吗?”

“是啊。”

被突如其来回答的声音一下子惊到,姜丹尼尔猛地回神,才发现刚刚过度沉浸在回忆里的自己竟然又不知不觉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朴志训却没有再给他整理好自己慌乱的神色的时间。

他转过头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

“憧憬丹尼尔,非常,非常。”

“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可是丹尼尔,我想,憧憬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你好像从未认真的看过一眼一直在你身后努力追逐的我。”

“所以现在,丹尼尔,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如果回答的好,我就不计较你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事了。”

朴志训明明一直笑着,但却越来越哀切和绝望。

姜丹尼尔直觉想要阻止他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轻飘飘的从空气中毫无阻隔的传来,却像泰山般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心间。

“丹尼尔,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能紧紧的拥抱我再热烈的亲吻我,你会愿意吗?”

“如果我说,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全世界旅行,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时刻留下只属于我们的回忆,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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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的回答应该是很不让人满意的。

所以朴志训坐在离他一个手臂就能够得到的距离,哭得很伤心。

不是他见惯了的那种含在温柔的眼眸里荡漾着的细碎水光。

而是真真切切的顺着脸庞不管不顾流下的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哭得鼻尖通红,几乎抽噎到难以呼吸。

终于还是哭走了这五年来所忍受过的所有委屈。

终于还是哭走了这二十年来所压抑住的全部情感。

朴志训想,其实我猜得到姜丹尼尔会怎么回答。

但真的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像被挖空了自己的整个心脏。

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当然是一件很奇怪很让人不耻的事。

所以我不会怪丹尼尔。

我只是想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为自己祭奠一场莫名开始又无疾而终的暗恋。

如果你也曾深爱过一个人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不得不放开他。

那么你一定会明白

有的时候是真的,痛哭一场,哭出所有的辛酸和苦涩,一切就过去了。

最害怕的不过是你连哭都不敢哭,只抓着那一点镜花水月安慰自己没关系我不辛苦。

两个月后,朴志训正式从医院辞了职,然后接受父母的安排前往美国留学小提琴。

姜丹尼尔这才恍惚的想起来。

小时候那个孩子好像曾被声乐老师称赞过很多遍在乐器方面有天赋。

后来却不知怎么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去了军校接受各种莫名其妙的体能训练。

原来仔细的回首,

他所走过的所有路,留下过的所有脚印,真的都被那个孩子又认认真真的重新走了一遍。

所以他能够设身处地的懂他理解他,

但他却只能说一句抱歉。

然后现在,这个孩子终于要彻底离开他的影子,去寻找自己的人生路了。

他应该是要为他高兴的。

也许多年以后再次相遇,

他已经是经验极为丰富的外科医生,而他也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小提琴家。

他们会遥远的互相颔一颔首,亲切的说上一句好久不见。

所以他应该是高兴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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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志训离开半年后,姜丹尼尔也回了姜家。

医院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后看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回来继续。

他在一次手术中由于太过困倦所以有点迷糊犯了失误。

病人因为这一点失之毫厘的错误直接丢了性命。

家属自然不依不挠即使拿走了巨额赔偿却好像还是气愤难消,在一次争执中拿出水果刀冲向了一个临床护士。

姜丹尼尔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了刀柄,手掌心被划出了巨大的伤口。

不是看情况再决定可不可以回去医院。

而是他这辈子注定再也拿不稳那把手术刀了。

好在他的父亲没有真的像当初说的那样除非他下跪认错不然绝不让他再踏进家门一步。

那个曾经铁血统治一方的军阀也老了,心软了,看着儿子用纱布包的厚厚的却还总是会渗出血迹的左手,喉咙口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姜丹尼尔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伤感。

他更加成熟了,也更加稳重了。男人的肩膀总是那么的宽广有力,撑得起再多的挫折和艰难。

他重新换上了军装和西服,开始跟着父亲出席各种聚会结交各路名流。

也许是曾经做过医生的原因,他的气质变得儒雅温和,但若解开了胸口两颗扣子,又会透露出满是雄性荷尔蒙的性感。

所以想嫁给他的名门闺秀很多,他也没什么意见,全部交给父母做主,品行端良对姜家有利即可。

有很多人在议论姜家之子那股漫不经心的随意多么迷人。

却只有他自己明白现在在他胸腔里挂着的是一颗早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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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心脏在后来的几十年内只苏醒过一次,苏醒在朴志训带着他从美国认识的男朋友回朴家的时候。

那是姜丹尼尔近三十年的记忆里,朴志训唯一一次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挨打。

挺直着不肯弯下的腰板很像叛逆时期的自己。

朴母坐在高座上泪眼婆娑。

“你这个不肖子,怎么总是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姜丹尼尔也站在一旁,冷漠的看着那个所谓的新男友一把扑到了朴志训背上牢牢地把他护在了怀里。

据说是在美国留学钢琴,属于同一个社团所以才认识的。

很高很瘦,皮肤比较白,眉眼特别清朗,说话举止间带着一股从小养成的优雅和有礼。

是南部巨商家的小儿子,叫赖冠霖。

姜丹尼尔在心底转了一圈,没有能找出什么明显的缺点。

但他还是不怎么能理解。

所以这一次的他难得的没有迟疑。

朴氏夫妇希望他能帮忙一起劝劝志训,毕竟当年他们很亲,他就直接把他约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那个孩子把赖冠霖也带来了。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热闹。

他沉默,

他们热闹。

他看着朴志训羞红了脸被年下小男友的撒娇和调戏逗得忍俊不禁。

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过的放松和明朗。

他是有那么一点冲动想揪起眼前的人的衣领问他

不是说憧憬吗!

那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嬉戏吵闹

难道就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了吗!

“……”

姜丹尼尔坐在朴志训的对面,就像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的巨大隔阂从未消失过一样,最后还是放弃了所有愤怒和怀疑。

因为他在朴志训的脸上看到了名为幸福和开心的东西。

所以他选择垂下了眼帘,用他们之间一直用的那种温和中带着一点疏离的语气说道:

“那么祝福你,志训。”

然后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潇洒的起身离开。

你说的没有错,

憧憬的距离太遥远了。

这两个字的分量压在我的肩膀上的时候,我其实是下意识的惶恐的。

所以我才选择了头也不回的向前冲,

我有多害怕被你赶上,

有多害怕有一天你会因为赶上了我所以不再憧憬我,

我只想着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远越好,

最好远到这辈子你都追不上抓不到的距离,

所以我才自私的放弃了看一看在后面一路追的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你。

我忘了我偶尔也应该回头拥抱住你,再浅吻着你额头说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会一直等你。

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了我心底所有的羡慕和嫉妒。

如今,对于你来说,憧憬已死,爱情新生。

那我会站在原点真诚的祝福你,

祝福你重新活成了那个因为收获到了足够多的宠爱所以又笑得无法无天,温柔狡黠的你。

祝福你眼底的透彻和美好将从此长留。

希望那个人会替我拥抱你

替我亲吻你

替我陪你去全世界旅行,再留下只属于你们的回忆

希望他能替我做完那一切曾经属于我却被我残忍拒绝了的提议

希望他能替我给予你所有我来不及给予你的关怀和包容

而我此生,

也许将行过更多地方的桥,

看过更多次数的云,

喝过更多种类的酒,

然后去怀念我唯一爱过的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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